每一秒只想念高雄一點點

2012年1月19日，我請了假，跟離職同事說再見，踏上回家的旅程。台北不是我的家，我只愛台北的錢、台北的山。台北有好多山可以爬，今年首要目標是「烏來三姑」、「烏來三玉」，當我走過這些地方，台北才有我的記憶。

高鐵左營站。hTC 廣告跟返鄉人潮呈有趣對比。

2012年1月20日，我換心情，跟繁榮城市說再見，找尋想念的記憶。

第一站。西子灣隧道。這個故事很長。

很久以前，中山大學應數系向國科會爭取「高雄區高中數學科學習成就優異學生輔導實驗計畫」。我報了名也錄取了。幾乎每個週末都去中山大學，走過西子灣隧道，彷彿時光倒流回到過去，跟偉大數學家一起討論數學。那時候數學就是我的全部。

87學年度

主持人：李子才教授

內容：1. 報名人數創700人數最高紀錄 

2. 高二林家平同學榮獲國際奧林匹亞數學競賽銀牌獎 

3. 高二蔡孟根同學榮獲全國高中科展數學科第二名
(http://e10.nsysu.edu.tw/files/13-1087-21762.php?Lang=zh-tw)

上帝是公平的，有一好沒兩好，我的語言很差，即使是「物理」也很差。我高中就知道「科學」不等於「數學」，雖然思辯方式相同，但本質不同。舉例來說，數學不用做實驗，科學要做實驗。

雖然以前喜歡數學，但我已經變了。現在我喜歡拍照、爬山、憤世嫉俗。現在我拿著「正義：一場思辨之旅」，想重新思考「憤世嫉俗」的立論基礎。我曾經對無薪假十分不滿，這種亂七八糟的垃圾，某人表示：「現在無薪假靠企業主動通報，未來無薪假將法制化，政府也會及早介入，要是企業隱匿不報，將會面臨罰則。」嗯，我要保持一點形象，不能罵髒話。我也對不合理房價表示憂心，對基層勞工壓抑掙扎的生活感到難過。如果 Michael J. Sandel 在台灣，也會跟我一樣感到憤慨。

第二站。防波堤。安全第一，小心瘋狗浪。

每年都會死幾個釣客，千萬小心瘋狗浪。

釣客為何不怕死？換個角度想，如果爬山有風險，我為什麼要爬山？John Rawls 提供一條有趣的思路：假設大家聚集起來寫一份社會契約，也就是集體生活的規範原則，大家會講出什麼樣的原則？大家會認為爬山是好的嗎？(自由主義答案很明顯。功利主義答案也很明顯。)

John Rawls 思路其實也暗示說：人是理性的動物。但人偶爾也會被感性矇騙。此外，多數決契約不見得正確。最重要的是，契約內容也會與時並進，廢除死刑就是最好的例子，每個時代都在變化，令人無法適從。為什麼我會有那麼多問題？

因為人類過份簡化許多事實，利用歸納法找出真理，發現無法用在真實世界，於是再多考慮幾個事實，重複以上步驟，直到永遠。

最明顯的就是經濟學 (經濟學家無法改善經濟，就是這個道理)。我們不必嚴格要求政治學或哲學，但這本書無時無刻都在暗示讀者，思辯步驟才是最重要的，真理只是思辯的自然產出 (而且真理一定有例外)。此書雖以「正義」為例，但人類很會模仿，這是動物本能，未來要辯其他主題，我們可以廣泛蒐集事實，模仿 Sandel 口氣進行思辯。

第三站。打狗英國領事館。

如果咖啡是星巴克一定潮到出水。

這邊可遠眺八五大樓。

傳說中阿陸仔最愛的西子灣景點，以前可是清靜的很。拍了幾張芭樂照，點一杯熱拿鐵，打起精神繼續與 Sandel 奮戰。每碰到實例，我會停下來慢慢思考，我的直覺是什麼？Sandel 將怎麼說？我會同意他的論述嗎？正當康德把我逼瘋的時候，我看到兩個旗袍女孩，生澀又熟稔地賣弄，好想揉一下眼睛。又偷偷瞄了幾眼，好幸福。

於是思緒被打斷，感性戰勝理性。突然我有奇怪的想法：所謂的定然律令，也是一種假然律令 (因為人有理性，所以把人當作目的)，分類只是討論方便。然後，

前清打狗英國領事館及領事官邸是兩座建於1879年的英式建築，領事館位於高雄港口北岸的哨船頭碼頭邊，是當時英國政府於打狗掌理領事業務工作的重要據點。在臺灣目前現存的西式近代建築中，打狗英國領事館及官邸的年代最為久遠。

這是一個美麗的錯誤，事實上我在官邸，不是真正的打狗英國領事館。下一章 Rawls 將進化康德的想法，康德居然只是思辯的過程，可惡，想揉一下眼睛。讀到這邊，我大概知道 Sandel 的立場，跟 Joseph E. Stiglitz 差不多，跟我差不多，只是表達方式不同而已 (自我催眠中)。

第四站。打狗鐵道故事館。

(高中搭的普通車)

Sandel 第九章提到 Alasdair MacIntyre 說故事的人，個人覺得有點賴皮，蓄意拉低抽象層次，自然可以解釋更多的事實。但我太興奮了，Sandel 只是示範思辯步驟，我不需要這麼激動。

每天六點半起床，早餐吃的快，就搭六點四十八分的電聯車吹冷氣，早餐吃的慢，就搭七點十二分的普通車。我是懶人，常常坐不到電聯車，只能坐破爛的普通車。現在已經坐不到破爛的普通車 (某節車廂沒有任何椅子，只能盤腿隨便坐)。好懷念普通車。

高二參加全國高中科展數學科，拿著獎狀睡過頭，火車緩緩離開鳳山火車站，情急之下開門跳下車，然後就被站務人員逼逼逼，現在回想還蠻刺激的。

每一秒只想念高雄一點點，我不怕觸景傷情，我只怕老人癡呆想不起來。

打狗，我們明年見。